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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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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下來,沈拂衣洗漱上榻之後,窩進軟軟綿綿的枕頭裏時,只感到身心都徹底放松下來。

仔細一想,今天幫助小師弟挑糞(差點被師弟推進糞坑淹死),還喝了師兄親口煮的湯(差點被師兄用腸穿肚爛毒-藥毒死),她很難不感受到一個大家庭的溫馨,以及親人的關(mou)懷(hai)。

所以這一夜,沈拂衣睡前從身體上到情緒上的狀態都堪稱完美。

然而就在她感受到田園生活幸福的當晚,就又雙叒叕做了一個離譜的夢。

夢裏是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。

少女臉側皆是血痕,表情卻有些迷茫不解,似乎怎麽也料想不到當下的情況。

可下一秒,一只靴子便踩在了她的殘肢上,惹得她驚恐後退。

“師妹怕什麽,我們不是同門嗎?”

寧錚低著頭,彎著唇角溫聲說道。

“那碗肉湯好喝嗎?是用師妹手臂做的。”

沈拂衣:???

沈拂衣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慘叫,然後下一刻又看見粉雕玉琢的小師弟搖身一變,滿身魔紋。

“師姐把我推下魔淵的時候,是不是沒想過會有今天?”

他拎起沈拂衣的領子,在糞坑的邊緣用著半成熟的公鴨嗓道:“你看你那麽喜歡推別人,推容霜霜下水,推我入魔淵……”

“師姐是不是也應該嘗嘗被你推過的人的滋味?”

……

天亮的時候,沈拂衣不用照鏡子都感覺到了眼底下頗為沈重的黑眼圈。

夢境的離譜程度讓她覺得,按照這個發展,夢境的後面大概率可能是她那溫柔可親的大師姐得把她頭擰下來?

沈拂衣覺得這些夢有毒,搞不好就是大師兄昨晚上的湯害的。

而且她平時睡覺哪怕做噩夢都不會感到很累,但做完這個噩夢以後,那種疲累的感覺並不是身體上的累,而是靈魂上的疲累。

也可以簡稱為心累。

大清早上,門派裏冷冷清清寂寂寥寥,地上的落葉全靠風吹,柱子上的灰垢全靠雨打。

角落裏甚至還爬著幾張蛛網,經常死人的亂葬崗仿佛都比這地兒要熱鬧一些。

這個時辰寧錚早早就下山去人間趕集了,小師弟在後院掏豬圈。

言知微幾十年都沒開張,今天在懵逼的狀況下收到新徒弟後,急需一個門面擔當出現。

這個人選就只剩下了沈拂衣。

作為一個修真人士,沈拂衣未必合格,但作為一只漂亮的花瓶,她完全是綽綽有餘。

青唯宗門下其他峰收徒也算是極其平常的事情。

甚至有些峰主名下的徒弟位過於火熱而不得不限制在春季招新,不像他們靈寵峰,一年四季開放收徒,都收不到一個。

這次能收到,沈拂衣甚至懷疑師父是不是受不了其他峰主背地裏的奚落,背地裏偷偷買了一個回來。

因為昨晚上的那個噩夢,沈拂衣在被人叫去春醒堂後,便坐在那裏忍不住繼續犯困。

言知微註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了新徒兒身上,一屋子都是他一個人說話的聲音。

沈拂衣一手支額,勉強半撐起眼皮,摸了杯茶打算喝一口提一提神。

結果在擡頭的瞬間就看見新進門的師弟黑袍下的手指骨節分明,肌白如雪。

她心裏道了句漂亮,又覺得有些熟悉,但更多的是驚艷。

她下意識便想擡頭看看,畢竟有這樣好看的手,人肯定也醜不到哪裏去。

然後沈拂衣便對上了一雙幽沈漆黑的眼眸,對方漫不經心地斜睨著她,便瞧見她下一刻鼓在嘴裏的那口茶嗆進了嗓子裏去。

沈拂衣收回目光,默默地轉過身去趴在桌上咳得撕心裂肺。

她這下總算是清醒了,但她懷疑自己有可能還沒從噩夢裏走出來。

在小山洞裏被魔鬼支配的恐懼瞬間蘇醒。

沈拂衣亂糟糟的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:這大佬怎麽跑這裏來了?!

這邊言知微仍然在自說自話,端莊之餘,眼底藏著壓抑不住收到徒弟的竊喜之色。

他怎麽也沒有想到,大清早上在山腳下也能撿到一個徒弟。

彼時見此人孤身一人走到此地,他以為對方很欣賞山上的風景,便走過去問了一句要不要做他徒弟,他可以帶他上山去仔細看看。

言知微並不抱有希望的說完後,就瞧見對方一言不發地跟了上來。

剛好見自己的靈寵青青吃完早飯巡邏到此地,言知微正愁找不到話題和新徒弟說,便擡手將青青召了進來。

青青是一只變異的老母雞,言知微說:“這是為師小時候家裏又窮又苦的時候,全靠青青偷偷在為師被窩裏下蛋,才度過了那段煎熬的日子。”

後來他拜入靈寵峰的時候都沒忘記帶著青青,原本是想給青青養老送終,結果青青自己爭氣,也機緣巧合下吃了一顆妖獸的內丹,進修成了一只靈寵。

言知微唏噓地說著自己對每一個徒弟都重覆過一遍的往事,卻完全沒有註意到跟前的“新徒弟”在聽見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神突然一沈。

沈拂衣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大佬周身突如其來的低氣壓,見他望著老母雞的眼神很是不善,內心驚恐他又發什麽神經?

與此同時,半瞇著眼睛窩在言知微懷裏的青青突然間張著翅膀瘋狂掙紮。

那撲棱起來的翅膀扇到言知微那張清俊的臉上,甚至突然想要暴起攻擊這個新來的男人。

言知微被扇了好幾個耳光,掩唇輕咳了幾聲掩飾尷尬,不由輕聲解釋:“青青是一只比較敏感的雞,她有時候心情不好就會這樣……”

說完以後臉上又挨了一雞翅膀。

青青用著非常兇狠的眼神瞪著新來的陌生男人。

沈拂衣忽然就想到靈寵修煉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察覺到反派氣息的!

薄意卿瞇起眸,看向那只雞。

沈拂衣的心口猛地一提。

如果薄意卿在這裏暴露身份的話,後果不堪設想……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言知微漸漸露出了幾分了然。

他一個人面對著一雞兩徒,在劍拔弩張的壓抑氣氛下給出了合理的解釋:“青青可能要下蛋了。”

他一把按住雞翅膀,不失禮貌地沖著薄意卿和沈拂衣微笑道:“拂衣你先帶師弟熟悉一下環境,我要帶青青離開一下。”

言知微連人帶雞離開了醒春堂。

沈拂衣頓時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吞回肚子裏去。

她餘光瞥見薄意卿指尖摩挲著散去的殺意,充滿無力的內心不得不佩服言知微:心大,可能也是一種福氣吧?

“不帶我過去安置?”

像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氣,薄意卿眨眼間便驀地收斂了周身的戾氣,對著沈拂衣漫不經心地開口。

沈拂衣:“你……你不怕我說出來?”

薄意卿似笑非笑道:“弄死他們,應該不算太難?”

沈拂衣:“……”

她捂了捂一早上就遭到了刺激摧殘的心臟,哪怕腿軟,也得堅強。

前不久見薄意卿的時候,他手掌心幾個月沒愈合的傷口愈合了不說,這才分開沒多久,他腦門上那極深極的傷口也沒有了。

最後關於他說他被封印在山洞裏出不來,但卻分分鐘找上門來的事情,身心俱疲的沈拂衣已經不想問為什麽了。

畢竟大佬紆尊降貴地來到了自己的大本營了,稍有不慎,就可能是加起來總共三人一雞滿門傾覆的下場。

這一路上沈拂衣都仿佛變成了鋸嘴葫蘆似的。

薄意卿垂眸瞥了她一眼,語氣意味不明地開口道:“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,是不是很生氣?”

傷口是假的,被封印也是假的。

他先前很顯然只是在扮豬吃虎釣魚罷了。

沈拂衣忍氣吞聲地敷衍道:“不生氣。”

薄意卿瞥見她臉上的神情,臉色頓時陰沈了下來。

沈拂衣見狀秒慫,下一秒就立馬改口,“生氣生氣……我的怒火已經被完全挑動起來,恨不得立馬放火燒山。”

薄意卿眼神幽幽地在她臉上反覆打量,看出了她的敷衍之意後隨即冷笑了一聲。

他目光頗為不善地投向了剛好路過此地的小師弟。

沈拂衣心口猛地一提。

下一秒小師弟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絆倒在地上。

衡錦一頭栽到了泥坑裏,懵懵地擡起頭來就看見長廊下的男人神色陰森,目光挑釁。

似乎就等著衡錦過來找茬,好直接當著沈拂衣的面弄死一個給她一個教訓。

衡錦怔怔地看著他二人,隨即頗為尷尬地訕笑了兩聲。

“嘿嘿,這裏有個泥坑我怎麽沒看見呢……”

他口中囁嚅著,又紅著小臉低聲道:“小師兄別學我,我也太蠢了點……”

說完便爬起來繼續一臉天真無邪地端著東西離開,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口中關心的小師兄就是罪魁禍首。

他仿佛連薄意卿故意絆倒他都不知道,就更別談挑釁了。

一旁沈拂衣的表情從驚恐變成了震驚,又從震驚變成了麻木。

就因為她沒生他的氣他也要發脾氣?

沈拂衣三觀都有些震碎。

人幹事???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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